探尋中華神話魅力之源~專訪台灣學者

  【本報訊】根據中華神話故事改編的動畫電影《哪吒之魔童鬧海》31日起再度延長放映,續寫中國影史“神話”。適逢另一部神話題材電影《封神第二部:戰火西岐》在台灣上映逾半月,中華神話成為島內熱門話題。記者近日採訪台灣神話學者、東吳大學中文系教授鹿憶鹿,探尋中華神話的魅力之源。

  “神話是人類的童年,是民族的夢,是一篇篇色彩斑斕的詩。”以神話學和民間文學為主要研究領域的鹿憶鹿認為,創世神話與民族性有著密切關係,而從中華神話的演進可以看出中華民族的務實和包容。

  神話是“民族性的鏡像”

  “異界想象是我們現實生命的補償。”鹿憶鹿近年潛心《山海經》研究,而她與《山海經》結緣始於20年前在北京與大陸著名神話學專家馬昌儀的相識。“看馬老師眉飛色舞地談《山海經》圖像,頓感一種不可理解的驚詫。”鹿憶鹿形容遇見《山海經》是“如被召喚的奇幻旅程”。

  在鹿憶鹿看來,《山海經》“包羅萬象”——有奇幻神祇,也有鳥獸蟲魚樹木花草;有佩戴使人不知恐畏的獸,有吃了能治妒病的獸,也有食之能無臥的鳥;有的草服之媚於人,也有的草服之美人色。

  然而,她並不覺得《山海經》的創作初衷就是“讓這些神靈為人服務”,“萬物有靈,這些靈是自然存在的,本身就是那裡的主宰,只是後人將它們功能化了”。

  鹿憶鹿認為,早期的中華神話只是出於“合理設定”,對神靈能力的“樸素描述”,但逐步塑造出了中華民族對職責權屬的認真。“神祇有了職責也就有了道德約束,所以中華神話裡的神善惡分明,往往有完美道德性。”

  她說,相較而言,西方神話特別是作為本源的希臘神話裡,神有著和人一樣的人性缺點,因為他們的神是“依照人塑造的”。

  “通過文人不斷渲染和後人添加,晚近的神話故事裡,能看出我們這個民族十分注重實用性。”鹿憶鹿舉例說,與西方神話不同,中華神話裡沒有美神和愛神,但有促成婚配的月老和負責生育的送子娘娘。

  她說,與西方故事裡“小紅帽”獨自外出遇見狼外婆不同,在台灣、福建等地流行的“虎姑婆”故事裡是“大人出門、孩子留家”,“這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我們民族性裡安土重遷的家園意識,而西方則更喜歡冒險和嘗試”。

  鹿憶鹿說,漢民族農耕文明養成的故土意識,形成整體民族性更加追求安全感,所以有“倉廩實而知禮節”,所以有“落葉歸根”。

  神話是“人類的童年”

  去年鹿憶鹿在福州講《山海經》,台下聽眾“孩子比大人多”。“大人會覺得裡面的東西有些怪,而孩子只會覺得有趣。成年人的想象力已經被知識體系框住了。”她說,神話不是“正常與不正常”,而是“平常與不平常”。

  東晉郭璞注釋《山海經》的序言中有寫“夫玩所習見,而奇所希聞”,鹿憶鹿笑言“這就是‘少見多怪’的意思”。

  在鹿憶鹿看來,小孩子讀神話故事,就像在內心種下一顆想象力的種子,將來自然會發芽開花結果。

  “女兒小時候曾問我,‘如果兩只眼睛長在一起,看東西會不會更清楚’,讓我想到《山海經》裡‘一目國’或許就是想象力的靈光乍現。”

  “養育孩子就像再過一次童年,對人文修習很有幫助。”出生於澎湖的鹿憶鹿,童年記憶裡的場景是大海、船、魚貝。她說,那時的一切都是想象的素材,小小的山就是她的太行、王屋。

  鹿憶鹿認為,對神話的文學創造就像讓神話“從童年走入成年”,讓神話有了許多衍生意象。如“精衛填海”逐漸有了復仇的意涵,“刑天舞幹戚”與猛士英雄相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