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古籍的泛論

  不論是學習古籍知識,還是傳播古代文化,都應該採取嚴肅認真的態度,我們有責任傳達先人的真實聲音,也有義務給後人以正確的指導。

  文化的傳播,授者應以實料,受者當有分析,特別是面對古籍,不可輕率瀆古,因為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之江河無比淵深,理當尊崇,亦不可泥古不化,毫無銳意創新之志,人云亦云。

  古籍原物是不可再生的,其存世量是有限的,隨著日月的流轉而逐年呈緩慢淹減之勢,後世之再造本製作再好,也無原物之歷史蒼桑感以及閱世之書香墨韻。

  對於歷史上諸多有名的原創著作,經歷代文人墨客如醉如痴地做注加疏,真乃不厭其繁,也就是說,對於一獨創之好書,不是缺少研究撰述,而是闡釋不斷、校讎不竭,衍生出大量附產品,其中有的大曲原意。因研究者的水平及所掌握的資料等客觀原因,致使研究成果質量良劣不一,使我等經驗不足的學習者望而生畏,不時會四顧茫然,雲裡霧裡,不知從何處下手為學確當,稍不留意可能誤讀,耗時費力不算,認識偏頗的內傷將如影隨形,會在而後可能的學術生涯中埋下隱患。

  就現存的古籍而言,大多雪藏於國家之專門機構,如公共圖書館、部分大專院校圖書館及博物館,時至而今,因故紙經年,蠹魚戕害、自然糟朽等諸因素隨時威脅著這些珍籍的存在,因此國家組織大量人力財力予以普查、發掘、搶救,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,延長古籍壽命是我輩責無旁貸的。

  就校勘、整理言,我感到存在可以商榷的地方。歷史上,出過大量世有公論的經典著作,亦有公認的對這些著作的經典闡釋撰述,那些著作和注疏,是歷過無數歲月的淘洗,為世所公允的珍貴的智慧結晶,凡是誠心想學習古代文化的人,如果沒有成見地認真刻苦研讀這等著述,想必會有實在收穫,而眼下,雜著太濫,令人眩惑,本有上佳注疏在前,還要創作一些殘次品,本有精當校讎在側,還要校勘一過,名曰各抒己見,實則濫竽充數,搞得面目全非,許多新論,不過是東摘西粘的產物,拾人牙慧而已,不知情者閱之,以為學得真貨,實則受其愚弄矣。學術上百家爭鳴確實值得提倡,可重要的是,你這朵花不是別人花的劣質變種。

  當然,為便於今人閱覽,有些工作是必要的,如為古文斷句標點、為去今甚遠的概念給予適當的解釋、為比較模糊的典故提供一些背景材料,根據擁有的資源而選編內容豐富的集子等,但打碎原有的經典考辨,用自己全新的眼光來掃視過往,卻是可怕的,特別是那種將古文通譯成今文的作法更令人不敢苟同。你就知道你準確無誤地傳達了古文的原意嗎?要讓人吃透古文,還是讓他自己去按原文推知為好,當然,如果你在古籍研究中確有獨到發現,見古人所未見,或可彌補古人在該方面的不足,則當盡力闡述之,應該獲得喝采,倘就此處多角度地鑽研之,也許你會成為專家,甚或成大家亦未可知,如尚無,則不妨虛左以待。另外,時下也不乏這樣的現象,部分在社會上頗有名氣的專家,長時間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以饗讀者,又不肯面對江郎才盡的客觀現實,就開動腦筋,將自己過去受過歡迎的作品改編一下,貌似新作,實則不過是換個姿勢罷了,並沒有塞進多少新東西,卻算了又一個作品,以新的書名欺瞞讀者,賺取他人的血汗錢。

  世人視宋版書為珍寶,一定程度上贊其工藝,這類書紙質堅厚而潔白,刻印精湛、字畫清晰、墨色瑩潤,但更大程度上服其刻書態度嚴謹、一絲不苟。宋版書多據監本,刻書時反复勘校,不容隨意改竄,內容正確無誤,力保古本原貌,因此宋版書成後世學術研究之依據、翻刻刷印之底本,就不難理解了。宋槧尊重原文、不傷古義,更不屑靠稀釋著作謀取書銀。

  治古籍要旨在治目錄之學。自西漢劉向《別錄》始,書有敘錄,自劉歆《七略》始,書有總目,延而觀之,如長江大河,煙波浩渺,目錄學著述不勝枚舉矣,然《漢書·藝文志》、《隋書·經籍志》及《四庫全書總目》三書,目錄學之至要焉,精心研讀之,收穫必碩,兼覽其他公纂私撰之目錄學名作,則觸類旁通,可具堅實之學養。

  當然,我們生存的這個現實世界是豐富多彩的,人們有各式各樣的追求,新的知識、新的技術真是不斷湧現,我們不能要求人們都擠出大塊的時間去研習故舊,而如果我們是文化工作者,甚至是經常接觸到傳統文化的人員,那麼我們就有義務也有責任用正確的觀點看待過去的事物,用富有批判精神的眼光捕捉古文化的神髓,用合適的方式傳達出來,讓更多的人受益。

  我們要繼承古人的治學治書精神,為當代服務,為千秋後世負責。保護好我們的古籍,用好的研究成果去傳播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。